第305章 点化武圣,故人重生
大战结束,林天王和徐青都没有在京师逗留,而是在一股强大骇人的恐怖气息降临前,迅速回归数百里外的太室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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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室山巅,浓郁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,一棵巨大的血菩提树矗立于此,它的根系如同赤色巨蟒,肆意地向四周盘踞蔓延,粗壮的根须深深扎入山石之中,仿佛要将整座山巅都纳入它的掌控。
林天王疲惫地倚靠着那皲裂粗糙的树皮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,顺着脸颊不断滑落。
就在此时,他手中紧握的撼天弓,忽地发出一阵瓷器碎裂般的脆响,声音在寂静的山巅显得格外刺耳。
林天王心头一震,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神兵,只见撼天弓竟齐根而断。
断裂的碎片纷纷坠地,在接触地面的瞬间,诡异的事情发生了,那些碎片竟化作斑斑铁锈,像是被岁月无情侵蚀了千年。
林天王已经与撼天弓融为一体,此刻撼天弓毁去,心中好似缺失了一大块,茫然无措。
突然,树冠间传来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,林天王下意识地抬头望去,只见徐青的虚影正倒悬在那粗壮的血藤之上。
徐青的面容依旧平静,他的指尖垂落三滴琥珀色的树汁,在阳光的映照下,闪烁着神秘的光芒。
“弓毁道存,何必执相?”徐青的声音悠悠传来,如同洪钟般在林天王耳边回荡。话音刚落,他屈指轻轻一弹,那三滴树汁便如流星赶月般,没入林天王的眉心。
刹那间,万千武道感悟如汹涌的洪流,朝着林天王的脑海疯狂灌顶。
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,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。在这个世界里,他看到了农夫锄地时,腰马合一,每一次锄头落下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,那是对土地的敬畏与力量的融合;看到了渔夫撒网时,动作刚柔并济,巧妙地借助水的力量,将渔网挥洒得恰到好处,其中蕴含着对自然力量的理解与运用;还看到了稚童蹴鞠时,那浑然天成的身法,充满了灵动与自由,不受任何拘束。
与此同时,血菩提树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,突然绽放出一朵朵妖异的红花。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面镜子,映照着《武经》的残页,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和图案,此刻却变得清晰易懂,仿佛在向林天王诉说着武道的真谛。
林天王的身体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,他的脊椎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,爆出阵阵虎豹雷音,那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。
断裂的弓弦竟从他的掌心钻出,如同有了生命一般,化作七十二节龙骨,以极快的速度刺入他周身的大穴。剧烈的疼痛让林天王的面容扭曲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,但他紧咬着牙关,强忍着这钻心的痛苦。
在这剧痛之中,他瞥见徐青幽邃的眼眸,十万将士正在演练军阵。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,枪挑如龙出水,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;刀劈似山崩云裂,充满了毁灭的力量。
林天王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,他的思维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。
当最后一块弓身碎片化作飞灰时,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,他终于明悟:所谓武圣,本就不需要神兵利器。
真正的力量,源自于内心,源自于对天地万物的理解与感悟。
血菩提树仿佛感受到了林天王的蜕变,突然垂下三千气根,每根气根上都缠着一件凡俗器物虚影。
有樵夫那略显破旧但却锋利的柴刀,有铁匠用来锤炼钢铁的沉重铁砧,甚至还有乞丐手中那破旧不堪的破碗。这些看似普通的器物,此刻却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。
徐青踏着清晨的露水,缓缓走来,他的步伐轻盈而沉稳,手中握着一节稻穗。
他微笑着看向林天王,轻声问道:“大哥可知,真正的撼天弓在此?”
说罢,他轻轻挥动手中的稻穗,穗芒如微风般轻扫而过。
刹那间,方圆百里的农具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,纷纷发出共鸣般的鸣响,耕牛的哞叫声也汇聚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神秘的武道真言。
林天王顿时福至心灵,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。
他抬起手,并指在空中划出一个“人”字。随着他的动作,万千民气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,迅速汇聚在一起,凝为一张无形的巨弓。
这张巨弓散发着强大的气势,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。
红发衍空的狂笑自树心传来:“妙哉!以苍生为弦,以山河为箭!”整棵血菩提树突然褪尽血色,原本血红的枝干变得青翠欲滴,那些青翠的枝条迅速编织成一个巨大的箭囊。
林天王深吸一口气,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与从容。
他挽弓虚引,太室山七十二峰的地气像是被他掌控的精灵,纷纷化作箭矢。当他拉动弓弦的瞬间,那声音仿佛是百万黎民齐声呐喊:
“射!”
箭光如闪电般划过天际,所过之处,云层像是被一把利刃劈开,露出了千里晴空。
徐青手中的狼毫,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灵物,忽地绽出耀眼的青芒。那光芒如同一把利刃,划破了周围的空气,带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。
笔锋落处,太室山诸峰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召唤,同时剧烈震颤起来。山峰上的巨石滚落,尘土飞扬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笔之下颤抖。
血菩提树也像是被惊醒的巨兽,粗壮的根系疯狂破土而出,在半空中迅速缠绕,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十丈宣纸。
血菩提树的树汁汩汩流出,化作浓稠的墨汁,在宣纸上缓缓晕染开“孺子牛”三个大字。
当这三个字显现的瞬间,林天王只觉眼前一阵恍惚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在那里,他清晰地看见田间老农躬身犁地的剪影。那老农的脊梁虽然佝偻,却透着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,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。林天王定睛一看,心中大惊,那佝偻脊梁的姿态竟暗合牛魔大力拳的拳意。
“大哥,武圣亦是‘圣’,牛魔大力拳的拳意该更高一些。”徐青的声音悠悠响起,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。
他一边说着,一边挥毫泼墨,笔下的字迹仿佛有了生命,化作万千耕牛虚影,在半空中奔腾咆哮。
“大哥既有魔牛踏地之威,也当有孺子牵牛之仁。”
不久前从雪域活佛处抢来的暮鼓敲响,配合徐青的话语如同洪钟般在林天王耳边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,打开了林天王心中那扇紧闭已久的大门。
林天王的牛魔真炁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,突然剧烈沸腾起来。
他的脊柱处,缓缓浮现出一个农夫扬鞭的刺青,那刺青栩栩如生,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。
鞭梢轻轻颤动,竟与撼天弓残存的弓弦产生了奇妙的共鸣。
那共鸣声越来越大,仿佛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,奏响了林天王突破的序曲。
血菩提树像是感受到了林天王内心的变化,突然开花结果。
每一颗果实都像是一面镜子,映着不同的身影:有扛着锄头,脸上带着朴实笑容的佃户;有握着铁锤,肌肉紧绷的匠人;还有捧着书卷,眼神中透着求知欲的学童。
林天王望着这些果实,心中突然福至心灵。
他的牛魔拳架陡然一变,拳出时,如老农插秧时屈身蓄力,动作沉稳而有力,蕴含着对土地的敬畏和对生活的热爱;收势时,似稚童牵牛时松紧相济,充满了灵动与智慧。
太室山地脉龙气像是受到了他的召唤,自发汇聚成弦。
当他以拳意拨动这根弦时,竟发出了《击壤歌》的古调。
“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。帝力于我何有哉!”
那悠扬的旋律在山间回荡,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。
就在这时,红发衍空突然从树身显形。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不羁笑容,手中拿着一串菩提子,用力一抛,大声喊道:“接好了!”
众多菩提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,落地生根。每个菩提子都化作一个持械百姓的虚影,他们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,仿佛在为了守护什么而战。
林天王看着这些虚影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。
他挥动拳锋,所到之处,农夫挥锄,动作刚猛有力,化作“劈山式”;铁匠抡锤,气势磅礴,形成“震岳招”;稚童嬉闹,步伐灵动,竟暗含“灵犀步”。
在这一刻,牛魔大力拳的武圣关隘像是纸糊的一般,土崩瓦解。
林天王周身毛孔喷涌的真炁里。
“原来武圣不在于拳镇山河的镇”
林天王突然喃喃自语道,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。
“而是在于守!”
说罢,他缓缓起身,背后现出丈二法相。
左半边是青面獠牙的牛魔,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力量,仿佛能撕裂一切阻挡;右半边是弯腰插秧的老农,带着一种朴实无华的气息,却又透着无尽的坚韧。
血菩提树像是受到了法相的感召,突然结出稻穗。
暮鼓继续敲响,随之山间仿佛响起十万农人同诵《击壤歌》的声音,那声音整齐而洪亮,仿佛是一首赞美生命的赞歌。
歌声惊起满谷流萤,它们在空中飞舞,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芒,照亮了徐青含笑收起的狼毫。
血菩提树的青翠枝条,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无风自动。
每一根枝条都像是灵动的蛇,在空中肆意舞动,发出簌簌的声响,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神秘的语言。
就在这时,树心缓缓裂开一道金纹,那金纹犹如一道闪电,将血菩提树一分为二,散发出耀眼的光芒,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天地。
衍空老僧从树心缓缓走出,他的脚步沉稳而缓慢,粗布僧鞋轻轻踩过满地碎叶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令人惊奇的是,他所到之处,地面竟有嫩绿的嫩芽破土而出,仿佛他的脚步带着春天的生机,所经之地都被唤醒。
他身上的袈裟,如同褪色的经幡,松松垮垮地披挂在身上,在微风中轻轻飘动。脖颈处,半截血藤刺青若隐若现,那是红月禅师寄宿时留下的烙印,如今已化作枯藤纹理,像是岁月刻下的沧桑痕迹。
林天王见状,下意识轰出一拳。
这是他刚突破之后,尚不能圆融无碍,身体本能对突然出现危险存在的防御一击。
然后他意识到不对劲,周身气劲猛地一滞。
这是当年的“衍空”?
老僧掌心托着一颗剔透舍利,舍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映照出他祥和的面容,分明是佛门大德才有的琉璃骨相。
“施主这一拳,远胜当年。”衍空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,伸出手轻轻抚过树干。
随着他的触碰,被抚摸的枝条像是受到了某种神奇力量的驱使,瞬间结出饱满的稻穗,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散发着淡淡的稻香。
“更难得的是施主牛魔踏地时,自发留了七分力护住田埂,善哉。”他微微颔首,佛语玄妙。
林天王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拳头,眼神中充满了思索。
方才下意识挥拳时,他并未察觉到其中的微妙变化,此刻经衍空提醒,他细细看去,只见拳风扫过的岩壁上,裂缝竟巧妙地避开了所有鸟巢。
那些鸟巢安然无恙地挂在岩壁上,巢中的鸟儿甚至没有受到丝毫惊扰,正欢快地叽叽喳喳叫着。
再看牛魔虚影收拳时的躬身姿态,与田间老农拾穗的姿势竟浑然相合,这一发现让林天王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。
徐青倚着树根,脸上带着几分随性与洒脱,顺手将酒葫芦抛向衍空,高声问道:“大师如今可知,天地间最烈的火是何物?”
衍空稳稳地接过酒葫芦,仰头饮下一口,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,他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。
忽然,他猛地咳出几点金血,那金血滴落在地,竟瞬间燃起青色火焰。
焰光中,映出他曾经被红月魔念控制时的癫狂模样,只见他双目圆睁,面容扭曲,周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,与此刻的祥和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“是众生烧不尽的执念劫火。”衍空面色平静,伸出手指轻轻一掐,那青色火焰便瞬间熄灭。
他的腕间佛珠,忽然有七颗褪成了灰白色,仿佛随着这一指,他将心中的执念也一并掐灭。
“好在林施主的拳,有萌发万物的武圣之意,替老衲砸碎了最后一道心障。”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,望向林天王的眼神里满是感激。
这便是徐青的厉害之处了。
让林天王刺杀雪域活佛来突破武圣,只是第一层表象。另一层便是为了强取暮鼓,并且借助林天王突破武圣的意境,来粉碎衍空历劫重生的最后一层心障。
可以说是环环相扣,一举多得。
唯有徐青身为当世天魔主,才能用出神入化的手段,将两位故人的修行障碍劫数,化为造化。
玩弄了这一手,徐青才算是真正积累出仙朝缔造者应有的大势,能够真正有资格和恢复造物主巅峰的黑山老妖一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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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鼓的声音,悠扬而深沉,仿佛穿越了时空,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。
衍空的袈裟突然鼓荡如帆,猎猎作响,背后浮现出百亩稻田虚影。稻田里,阳光洒在水面上,波光粼粼。
劳作的竟是雪域活佛佛国幻境里的部分魂灵,此刻他们弯腰插秧的身姿,与林天王拳架里的“老农式”如出一辙。
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,每一次弯腰、起身,都带着一种对土地的敬畏和对生活的热爱,仿佛在这片虚幻的稻田里,演绎着真实的生活。
在雪域活佛的佛国中,他们只需要享受乐欲,不需要付出什么。
但在衍空的佛国幻境中,他们需要劳作,来获得充实的快乐。
区别在于,在衍空佛国环境内,他们的灵魂会越来越充实,如此将来才能重新转世投胎。
而在雪域活佛的佛国中,则只能永世存在于佛国中,直到再生不出一点欲乐之情,彻底化为虚幻的死物。
林天王的牛魔法相突然仰天长哞,声音震耳欲聋,仿佛要冲破天际。背后浮现出十万铁匠打铁的虚影,只见火光四溅,铁砧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拳风呼啸而过,如同一股强大的风暴,血菩提树三千气根同时结穗。那稻穗沉甸甸地低垂着,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。
衍空合十大笑,笑声爽朗而豪迈,脚下绽开八瓣金莲。
莲心处,却是个握拳的童子,那童子面容稚嫩,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,正是林天王所悟新的牛魔大力拳第一式“稚子牵牛”的拳意显化。
而徐青屈指一弹,树冠间垂落出《仙朝律》金文,此刻竟与佛门《金刚经》梵文交织成网,两种古老的文字相互辉映,散发出神秘的光芒,惊起满山鹤唳。
鹤群在天空中盘旋飞舞,发出清脆的叫声,仿佛在为这奇妙的景象欢呼喝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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寺庙废墟中,雪域活佛的残躯平静坐着,满身绕着宛如天规天条所化的锁链,残存的喇嘛在周围诵念密宗佛经。
而锁链上,赫然是一个个此前在佛国幻境中的魂灵。
此刻,它们一个个脸上现出欢喜之色,仿佛在享受什么莫大的极乐之事。
种种极乐的情绪,竟然化为火焰,点燃它们。
火势越来越旺盛。
这些魂灵也因此越来越快乐。
渐渐地,活佛周身的锁链开始被火焰烧毁,寸寸破碎。
然而,这个过程中,魂灵们脸上的喜色渐渐消退,化为平静。
而一个个魂灵也在这个过程中死寂。
等到最后一寸锁链破碎时。
所有魂灵一同死寂。
没有痛苦,没有喜悦。
没有救世主,也没有永远的极乐净土。
但是它们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雪域活佛轻轻一叹:
“凡夫之人,以为有我。”
平实的“佛语”一出,周围彻底清净。
(本章完)